寄星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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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守灯塔人：

已经离开你所在的方位五十一天。

现在我正穿越传说中波涛汹涌的德雷克海峡，蔚蓝色的冰山漂浮在我身边，这里的海水寒冷而深邃，育养了无数海胆和磷虾，滤食的鲸伴随着虾群游徙，喷出高高的白色水柱。

这里的海域是多雾的，海雾太大了——很多时候，我的光照耀不到颠簸的帆船，桅杆的尖上没有旗子飘扬，没有夜晚醒着的水手在轻轻地为情人唱歌。我照耀着高大的黑色邮轮，一座不夜的灯火辉煌的城市，一座漂浮着的巨型堡垒。年轻的女子斜倚在玻璃舷窗前，白色的头纱，透明的手套，胸前插着一朵紫罗兰——大提琴与小号整晚地歌唱——我正越过他们的头顶向西边去，越过年轻和年老的大洋，白色的水鸟将迁徙的一群群影子留在我下方的波涛上。

我的光不能使生命成长。不能使一朵花为我开放，不能炙烤大地，不能温暖你的双肩——多少次我的手臂牵动着你的袖口，牵绊着你的双脚，一步一步，和着你落下的细密影子，踩着木制的窄楼梯上到塔顶去，点亮那唯一的一盏长明的油灯。看它的光芒如熊熊的烛炬照亮孤凄的黑色大海，我知道你在等一年一度的那艘船经过，等那个年老的牧师伫立在海风中，将他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放在你的额上，口中念着经文。哈利路亚——你的工作如此神圣，工作是有用的，你是身负使命的，勤勤恳恳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我只是经过——可是对于我来说那不是工作，我的灵魂有趣而无用，我知晓世界上一切瑰丽的秘密，未知的和已知的，死去的和未来的，印度人披着红纱的新娘，在沙漠的洞穴里熟睡的骆驼，海盗们的财宝，威尼斯又尖又狭长的小船在黄色的月亮下驶过玻璃花窗……

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些拿来有什么用。安徒生的月亮会把故事讲给孩子听，那么你呢？你呢？在无眠的夜里，守望着灯塔的你，世界尽头的你，离我五十一天之远处的你……你会愿意听吗？

理智并不能使人幸福，艺术也不能让人变得富有——只有你，只有你，假如说我们之间还有一点点的联系的话——每夜只有一刻钟，当我经过你的枕边，抚平你微皱的眉心。吻你。